朱德：过草地的生活，艰苦却是“极有趣的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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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总司令的长征》
刘标玖 著
35元 16开
华文出版社 2016年10月
1936年7月中旬，朱德率部队由甘孜出发北上，走了20多天草地到达阿坝。再过噶曲河，又走了四五天草地到达班佑。这已经是朱德在长征中第三次过草地了。他第一次过草地是在1935年8月中、下旬，在草地里走了5天，到达阿坝。第二次是同年9月下旬，张国焘把朱德调离司令部，他随前线部队南下，又经过草地，到达松岗、党坝、马塘一带。
前面就是最难走的草地了，部队在阿坝休整了几天，做一些思想和物质上的准备。临出发前，朱德把驻在杂谷脑的兵站部部长吴先恩找了来，开门见山地问：“你们兵站还有多少伤病员？”
吴先恩回答说：“600多！”
朱德又问：“都能带走吗？”
吴先恩有些为难，他报告说：“目前只有100多副担架，200多匹驮枪支弹药的骡马，伤病员无法全部带走，正发愁呢！”
朱德思索了一会，商量地问：“能不能把驮枪支弹药的牲口腾出来驮伤病员？”
吴先恩肯定地答：“当然可以！但是，这么多枪械弹药怎么办？”
朱德说：“带不走，就统统毁掉！”
“这……”吴先恩有些犹豫，为难地说：“按照红四方面军的规定，枪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，是战士的第二生命，毁枪是要受处分的。”
“这个规定也对。”朱德拍着吴先恩的肩膀说：“可是同志，现在的具体情况不同了。过去是人多枪少，随时都有兵源补充。现在是人少枪多。人是最宝贵的，多一个人，革命就多一份力量。有了人，不愁将来没有枪。对受了伤的干部，必须保护好，尽可能组织力量把他们带走，因为只要干部保全了，即使队伍打垮打散，将来也能够恢复发展。”
吴先恩点了点头，但还是不放心。
朱德又说：“我看这么办吧，要人不要枪。如果受处分，我替你顶着。现在我也给你下个命令：一个伤病员也不准丢下，丢了，我处分你！”
“是！我保证把伤病员全部带走，一个也不丢下！”吴先恩坚定地表态。
他还要求各单位把多余的牲口抽出来驮伤病员，领导同志有两匹的抽一匹，他自己也抽一匹。他派参谋检查落实情况，保证把伤病员带过草地。
行军疲劳，有些轻伤病员走不动，朱德总要把自己的马让给战士骑。谁要是不肯骑，他就耐心说服，直到伤病员骑上为止。他的行动，带动了有马骑的干部争先恐后地让马给伤病员骑。每次行军到了宿营地，朱德不顾自己疲劳，总是东走西瞧，检查部队住下了没有，脚洗了没有……直到一切安排就绪，他才回到临时办公处，又开始紧张的工作。
朱德虽然是全军的总司令，但在行军途中常常替士兵扛枪、挑担子。看到哪个战士走不动了，他便上前打个招呼，扛起枪就走。有次，他扛上战士的枪走了一段路坐下来同战士谈话，后面走上来几个战士，把他当成炊事员，叫他拿开水喝。他马上起身找锅烧水。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对那几个战士说：“他是我们的朱德总司令。”大家听了一怔，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！
朱德知道，这次北进，对于第一次过草地的红二方面军来说，困难自然很大。朱德清楚这一点。他经过噶曲河时，见红四方面军的兵站正给各部队分发新缴获来的牛、羊，便对大家讲：同志们，谁都知道，草地是北上最艰苦的一段路。红二方面军的同志们在后面，那就更苦了。沿路的野菜都被前边部队吃光了，他们连野菜都吃不上。所以，总指挥部决定，各单位所有驮东西的牦牛全部留下来，必须带的东西自己背上，把昨天缴获的羊和牦牛，全给红二方面军留下。他把自己驮帐篷、行李的牦牛也牵来交给兵站，嘱咐兵站负责人说：“记住，告诉部队负责同志，牛皮、羊皮和肠、肚都不能丢掉。要珍惜每一块牛皮，不能浪费。这关系到四方面军后卫和二方面军几万同志的生命啊！”
带的干粮吃完了，朱德就发动大家在草坡上挖野菜充饥。他同大家一起挖，介绍多种野菜的名称，如牛耳大黄、灰灰菜、野葱、车前草……朱德还叫部队开野菜展览会，推动大家都来挖野菜吃，共采摘到60多种可以吃的野菜。大家都感到野菜味道不错，因为这是长征以来红军第一次吃到新鲜蔬菜。朱德称这些野菜是“革命菜”。直到新中国成立后，他还带领亲属挖野菜吃，教育后代不要忘记过去。
过草地，大家都认为比翻雪山更困难，是红军长征路上的凶猛的“拦路虎”。无边无际的草地，到处都是像无底洞一样的泥潭，一不小心踏进泥潭里，就会越陷越深，再也挣扎不起来。在草地里，绝无人烟，找块地方宿营也不容易。朱德和警卫员就在稍微干燥的场地上两人背靠背地坐着打盹。
在这种艰难困苦面前，朱德始终保持着乐观向上的姿态，并以此影响着红军官兵。
在一个小山包宿营时，朱德爬上小山包的最高处，举起望远镜，东南西北看了一圈，叹了一口气：“哎！可惜喽！真是太可惜喽！”
刘伯承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，奇怪地问：“总司令，什么事如此感慨呀？”
“你们看嘛！”朱德挥着右手，画了一个半圆。
大家顺着总司令的手势，放眼望去。一望无际的草地，高高低低地鼓起许多浑圆的小山包；弯弯曲曲的河流，如同一条条白色的带子，落在山根底下；星罗棋布的湖泊，犹如一颗颗宝石镶嵌在绿绒毯上，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。
朱德高兴地接着说：“草地，国民党说这是不毛之地。我看哪，搞好了，它比苏联的粮仓——乌克兰还要好呢！如果不打仗，在这里养上千百万头牛、羊、马，一年能收多少皮、毛、奶、肉哟！将来革命胜利了，在这里修上铁路、公路，发展工业、农业、畜牧业，都是大有可为的咧！”
“对，对！”刘伯承赞许地说：“还是总司令站得高，看得远呀！”
“不是我看得远，这是事实嘛！这里有草，有水，真是块宝地！我们一连走了几天，还只是在它的边边角角上转哩！”
“那么，我们能不能赶上参加草地的开发和建设？”战士们抢着问。
“这……这很难说。”朱德缓慢地问答说：“这有两种可能：一种是赶上了，但没有全部完成；另一种是我们赶不上，由我们的下一代去完成。究竟哪一种可能性大一些，就要看我们的努力的程度了！”
“好哇，总司令！”刘伯承兴奋地说：“将来开发建设草地，你当总指挥，我还当你的参谋长！”
朱德也高兴地说：“行啊，老战友！但愿我们都能赶上这一天！”
出发的军号响了，部队又精神抖擞地踏上了漫长的征途，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。
过草地的生活，可以说是人生最艰苦的阶段了，但对一向乐观的朱德来说，他还觉得很有味道。对此，朱德后来回忆说：“逢到极困难的事情，在旁人看起来极复杂、十分难解决的事情，对我好像没有那么回事一样。过草地的时候，大家都认为是极困难的了。但我认为，草地上有草，有花。红的花，黄的花，都很好看，几十里地都是这样……草又是青青的，河流在草地上弯弯曲曲的、斜斜的像一条条带子一样，往极远处拐了去。远处的牛羊群在草地边缘上无拘无束地、自由自在地到处走动……”这些，都是“极有趣的”。这种以苦为乐的革命的苦乐观，正是朱德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充分体现。
本文节选自《总司令的长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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